由小篆想到肉醬意

最近想著雕個圖章:與上一個公甫藏書配成一對﹐為了想想幾隻字﹐煩惱了一番。如果雕"公甫隨筆"四字也不錯﹐然而想到個"隨"字筆劃咁鬼多﹐就算雕得成﹐字體間的密疏程度也怕看起來會不平均罷? 於是上星期便翻著趙孟頫的六體千字文字帖﹐試試找些靈感﹐看到"耽讀翫市"﹐想這個翫字也不錯﹐"翫墨"總比"隨筆"易造形罷。也剛巧看到舒爾賽提起的「翫歲而愒日，其與幾何?」《左傳‧昭公元年》﹐可真巧合。

其間也不記得如何﹐便找出個"醢"字(*1)﹐康熙字典提到:「醓醢以薦。」《詩·大雅》原文記於下(*2)。 醓tǎn(*3) ﹐醢hǎi﹐其實我兩隻字都唔識﹐不過又唔明﹐點解要推薦(*4)這些肉醬呢? 原來此薦取「仍饑爲薦。」《爾雅·釋天》之義罷? 在Yahoo 也link 到篇醬油的起源﹐中間提到以螞蟻作醬。看到"醢"字提到的「腵脩。蚳醢。【註】蚍蜉子也。」《禮·內則》﹐暇修蚳醢﹐又似乎是事實。看(*1)中《周禮·天官》提到蠃(蜾﹑螺)醢、蠯(蚌狹而長)醢、蜃蚳(*5:蛤﹑蚌)(*6:蟻卵)醢﹐一直也在說海產﹐究竟螞蟻(*7)是否一種好醬料?

便找找在原文《周禮》中寫什麼﹐見文已列有醢人﹑醯人(醋)﹑鹽人等職位﹐內詳細列明他們的職責:「醢人掌四豆(*8)之實．朝事之豆．其實韭菹．醓醢．昌本．麋臡(*9)．菁菹(*10)．鹿臡．茆菹．麇臡．饋食之豆．其實葵菹．蠃醢．脾析．蠯醢．蜃．蚳醢．豚拍(*11)．魚醢．加豆之實．芹菹．兔醢．深蒲．醓醢．箈菹．鴈醢．筍菹．魚醢．豆之實．酏食糝食．凡祭祀．共薦羞之豆實．賓客喪紀．亦如之．為王及後世子．共其內羞．王舉則共醢六十甕．以五齊七醢七菹三臡實之．賓客之禮．共醢五十甕．凡事共醢．」《周禮‧天官冢宰》在"蚳醢"前後也是"蠯"﹑"蜃"﹑"豚?"﹑"魚"﹐好像也是海產一類﹐究竟蚳在此處是否真的是螞蟻蛋? 還是像潮州人的蛤仔做醬﹐我就真係不懂考證啦。

"醢"隨了是肉醬﹐還是古代酷刑之一﹐"脯醢"(*12)﹐這方面不說了﹐哈﹐酷刑一類﹐留給倉海兄寫。如何製作脯或醢?《齊民要術》：「作脯法：肉或條或片，用骨汁煮，下鹽豉，切蔥白搗令熟，椒、薑、桔皮末之，以浸脯三宿則出，繩穿於屋北檐下陰乾。」《臘人》註：「醢及臡者，必先膊其肉，乃後莝(鍘碎)之，雜以梁曲及鹽漬，以美酒塗置甀(小口大腹的盛器)中，百日乃成矣。」老實說﹐醃三個月既肉呢﹐我就唔多敢食喇﹐還是煮個意大利式的肉醬意粉算罷! 結果看完文章那夜吃了個肉醬意粉﹐圖章仍只雕得四條邊。思想兜了長長一個圈﹐知道了又如何﹐到最終也要先填飽肚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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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1:醢:【疏】醢，肉汁也。【禮·曲禮】毋歠醢。【疏】醢，肉醬也。醬宜鹹，客若歠之，則是醬淡也。【周禮·天官】醢人掌四豆之實，醓醢、蠃醢、蠯醢、蜃蚳醢、兔醢、魚醢、鴈醢【禮·內則】腵脩。蚳醢。【註】蚍蜉子也。【周禮·天官·鼈人】共蚳以授醢人。
*2:行葦
「敦彼行葦，牛羊勿踐履。方苞方體，維葉泥泥。戚戚兄弟，莫遠具爾。或肆之筵，或授之几。 肆筵設席，授几有緝御。或獻或酢，洗爵奠斝。 醓醢以薦，或燔或炙。嘉殽脾臄，或歌或咢。 敦弓既堅，四鍭既鈞。舍矢既均，序賓以賢。 敦弓既句，既挾四鍭。四鍭如樹，序賓以不侮。 曾孫維主，酒醴維醹。酌以大斗，以祈黃耇。 黃耇台背，以引以翼，壽考維祺，以介景福。 」《詩經‧大雅‧生民之什‧行葦》
*3:醓:帶汁的肉醬
*4:「昔者﹐堯薦舜於天﹐而天受之。」《孟子·萬章上》
*5:蜃:【禮·月令】雉入大水爲蜃。【註】大蛤曰蜃。【周禮·天官·鼈人】以時簎魚鼈龜蜃，凡貍物。【述異記】黃雀秋化爲蛤，春復爲黃雀，五百年爲蜃蛤。【山海經註】蜃，一名蚌，一名含漿。　又【本草】蜃，蛟之屬，其狀亦似蛇而大，有角如龍狀，紅鬣，腰以下鱗盡逆，食燕子。能吁氣成樓臺城郭之狀，將雨卽見，名蜃樓，亦曰海市。其脂和蠟作燭，香凡百步，烟中亦有樓臺之形。
*6:蚳:【玉篇】蟻卵也。【禮·內則】腵脩。蚳醢。【註】蚍蜉子也。【周禮·天官·鼈人】共蚳以授醢人。【疏】謂蟻之子，取白者以爲醢。
*7:蟻:【說文】作螘，蚍蜉也。【爾雅·釋蟲】蚍蜉，大螘。【疏】螘，通名也，其大者別名蚍蜉，俗呼馬蚍蜉。小者卽名螘，齊人呼螘蛘，《方言》曰蚍蜉，齊魯之閒謂之蚼蟓，西南梁益之閒謂之元蚼，燕謂之蛾蛘。其場謂之坻，或謂之垤是也。其大而赤色斑駁者名蠪，一名朾螘，有翅而飛名𧕈，卽飛螘也。
*8:豆，食肉器也。
*9:臡﹐有骨的肉醬。
*10:菹:【說文】酢菜也。【釋名】菹，阻也。生釀之，遂使阻于寒溫之閒，不得爛也。【詩·小雅】疆埸有瓜，是剝是菹。
*11:豚拍:豬肋肉。另說，豬腿。豚:既可作豬﹐亦可能是河豚 - 雞泡魚。【印藪】有豚少公，漢人。又河豚，魚名。與魨同。【博雅】鯸鮨，魨也。背靑，腹白，觸物卽怒，其肝殺人。【註】正今人名爲河豚者也。
*12:脯:乾肉也。或把人曬為肉乾。「辜諫者,脯諸侯,俎方伯,剖人心,破人脛。」《抱朴子‧詰鮑卷第四十八》「殺梅伯而醢之﹐殺鬼侯而脯之。」《呂氏春秋·慎行論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