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後五分鐘的脈博(中)
短篇京栗 如有鋁銅 實孰烤盒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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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淑芬! 」
承東輕輕叫道﹐只見眼前出現的景像叫人震撼﹐淑芬穿上全身白色的婚紗﹐承東不自覺的從眼角滴下了感動的淚﹐實在是太美麗了﹐美得又點難以令人相信世界可以有這樣的幸福﹐美得就算天空撕烈他也不會覺得驚奇。自己的心跳又開始跳得急促﹐面脥有點像燒了起來﹐隨著妻子家門外轉了個彎﹐一幌便轉了入酒店的角落﹐但是承東沒有留意到﹐只見前面妻子越來越快﹐離自己越來越遠﹐明明她在行﹐自己在走﹐還是偏偏落後了七﹑八個身位﹐轉了個角﹐就像更加落後得遠﹐承東額頭冒了兩滴汗﹐為什麼這麼不安?
妻子進了前面新娘房﹐承東衝了進去﹐白色的房間﹐一個全白的房間。
一個白色衣服的男人和自己說話﹐聽不清楚﹐也沒有問﹐因為跟著的那句﹐卻是清清楚楚的: 「恭喜你﹐你太太生咗個男仔。」
睡在後面床上的﹐不就是淑芬嗎?
見她頭髮還是濕濕的﹐抱著個既醜陋又滿面皺紋的小東西。承東還是拋下了工作趕過來的﹐這小子早了成個月便鑽了出來﹐可真嚇死老子了。心想﹐這百厭仔日後一定激死我﹐心裡雖然不停的罵﹐但看到小手小腳﹐心內軟化得溶了﹐腳下也有點變得輕浮﹐要找張椅子坐下。
一坐下來﹐妻子緊緊找著承東的手臂。
心內那種擔憂又霹霹噗噗亂敲﹐前日謙仔兩歲生日還健健康康﹐但今天就突然發燒燒得這樣利害﹐燒到一百零二度半。雖然急症實的主診醫生說不用擔心﹐但是內心一點也沒平靜過來﹐就這樣﹐他和淑芬就在醫院的走廊坐了一夜﹐兩個也沒有睡﹐心裡的擔憂緊緊的繫在一起﹐十指緊扣。承東閉上了眼。
第一受害者﹐失學失業﹐終日也在外流連﹐又沒有什麼背景可言﹐可以找的線索等如零。從第二受害者李廣益的手上﹐來來去去也是工作和中學的同學﹐當中沒有任何得著。過了兩個多月﹐李氏死者的母親在他的日記中找到張名片﹐便交到承東的手上。其實名片的人﹐身份也沒有值得懷疑的地方﹐是九龍塘一個教會的牧師。不過既然知道死者生前有聯絡過這間教會﹐也會循手續去問問﹐不過這種無頭公案﹐通常也會是這樣在文件櫃底不了了之。
蔡智深牧師說道:「在我們這裡出出入入的青少年﹐個個都好乖﹐都係神嘅兒女。講真﹐咁多人前來崇拜﹐一時三刻間﹐我真係唔知你講緊嘅係邊個?」
「一點印像都沒有嗎? 我在外面和個少年交談過﹐他說你曾經和兩個人在禮堂爭執過﹐沒有這件事嗎?」
承東發誓有半秒見到蔡牧師的面目陰森得恐怖﹐不過再看﹐只見他有點不滿般皺一皺眉頭。「我們這裡曾經有過個洪常康﹐不過後來因為他的性取向﹐曾經威脅過教會﹐當時也有很多人可以作證的。我不過趕了他們出教會罷。我相信和這件事沒有半點關係。」其實承東本身對這種人也沒怎麼歧視不歧視﹐反正做他們這行﹐有什麼人未見過? 沒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。不過為了敷衍一下牧師﹐也循例「係﹑係」的應對著。
一直再問﹐也沒有什麼。「多謝你了。如果想起什麼有用的資料﹐就可以打這個電話給我。」承東來之前沒抱過任何希望﹐只不過循例說說。
這夜的心情很壞﹐離開蔡牧師的家裡天色也變得暗了﹐承東不想回家﹐於是約了幾個同事出來喝酒﹐橫豎明天也不用上班。在相熟的酒吧對飲﹐連附近橫頭也有兩三個伙記來湊熱鬧﹐大家盡情的喝﹐心裡也不想什麼﹐就是有點想揍那唱歌唱得全部走晒音的同事。喝多兩杯﹐記不得如何入了酒店﹐記不得如何睡了在床上﹐也記不得身邊這女人的名字﹐只知腦袋快被撕裂。
淑芬的面目為何可以這樣猙獰?
她整天就躲在家裡﹐又有什麼好怨的﹐她怎明白自己做工辛苦﹐需要靜下來歇一歇? 兒子總是吵吵鬧鬧的﹐沒一刻停下來﹐她不好好的管教兒子﹐卻在管我老子﹐真的太豈有此理了。
承東心想﹐就是嘛﹐真的太過份了。
承東心想﹐真的不講道理。
承東心想﹐不能好好的體諒我嗎?
而且也不是什麼大件事﹐不過賭輸了場波﹐車仔做膽﹐又點估到會咁倒霉黑仔㗎? 也不過只是萬幾銀﹐下次只要多點運氣就可一鋪翻本﹐還有什麼好吵好噪的? 上次贏廿幾萬﹐還不是好好的風光了一會嗎? 淑芬那個什麼飛甩雞毛手袋﹐又不是靠我的好眼光才買到嗎?
承東覺得很冤屈﹐很受氣﹐也不知為何會覺得這麼憤怒﹐怒得星星也冒了出來。氣得想躺下來﹐睡一睡罷。睡醒就會覺得好一點。醒來世界就會好一點。睡過後總是好一點。
洪常康﹐二十二歲﹐檔案中的指模和棺板的不完全指模得到相當程度吻合。雖然沒有結論﹐不過在有新的線索之前﹐他就成為了頭號的通緝犯。在調查當中﹐發覺原來這洪常康也已經人間蒸發了好幾個月。他和家人的關係不好﹐五﹑六年前就搬了出來一個人獨居﹐在工作也是十分孤立﹐知道他事情的人不多﹐因為做的只是散工﹐不見一陣就被人遺忘了有這個人存在過。
承東也想﹐如過一個人﹐沒有親人﹐沒有朋友﹐就算存在與否﹐也影響不到社會的繼續運作﹐這個人﹐可以算是生存著嗎? 電台前陣子﹐不是宣佈了像常康這類人﹐好像連人權也可被削嗎。不過講真﹐這類人﹐生活怎樣﹐關自己什麼事? 邊揾邊食﹐如果不是加稅或加薪﹐從來就不喜歡注意這些社會上的瑣事。一個自閉青年﹐可能從來就沒有在社會上存在的價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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