9/6/07

詆自人 恐越己

物有極﹐逾極為反﹐然何為極乎。不達邊界﹐焉知何處為彼岸乎。見水略深(*1)﹐就能判絕前面無途乎。謂無前方﹐安於碌碌﹐世人多如此。昔人亞歷山大大帝﹐以為到了世間的邊緣﹐無論軍馬如何壯大﹐立於天地之間﹐頓見渺然。但是邊緣只是一念﹐存在在人的心裡﹐而恐懼就是最大的邊緣。

東歐近德國留存著一個這樣的民間故事。在一座古舊城外坐了個老翁。當旅遊者路過﹐總問老翁城內住的是什麼人。老人答問﹐「你的故鄉裡住什麼人呢?」如果旅者說:「我的故鄉只有壞人。」老者就說:「這城內也只住有壞人。」當然﹐相反﹐如果旅者說故鄉的住處只有好人﹐老者亦會答:「這裡住的也只有好人。」故事往往就是這麼非黑即白﹐隨了理解這個老翁為城市做好了人民質素監管﹐當然故事想引出的就是﹐怎樣的人﹐就看到怎樣的世界。要了解自己﹐隨了盲目往內裡找尋﹐還要搜索自己身在的世界。由Socrates 的 Know thyself﹑the unexamined life is not worth living..., 《大學》的正心修身﹐止於至善和「苟日新,日日新,又日新。」《盤銘》﹐再聯到 "We should every night call ourselves to an account; What infirmity have I mastered today? What passions opposed? What temptation resisted? What virtue acquired? Our vices will abort of themselves if they be brought every day to the shrift." - Seneca ﹐甚至更多更多...叫人要尋找自己﹐監管自己﹐但"自己"﹐在那裡? 唔﹐還有想過:「知人者智﹐自知者明。勝人者有力﹐自勝者強。」《道德經》﹐不過看了韓非子(*2)﹐覺得老子此處乃兵家之言﹐和對自己的內裡認知沒什麼關係。

其實自己﹐本身就是找不著﹐你不尋找時﹐自己就不存在。自己﹐只是概念﹐不像肉體一樣實質存在﹐如果說得科學點﹐是透過中樞神經網絡﹐認知可操作細胞個體﹐再憑活動這些細胞﹐發放訊號﹐然後透過言行舉止的引導下接收四週事物環境對動作的反射﹐才成為自我確定的一種複雜而又重複的過程。我們要透過世界﹐才會學懂自己。不透過光線的反射﹐我們連自己的樣貌也不知道。同樣﹐我們要通過大量的溝通(和人﹑書﹑世界)﹐才感覺得到自己的生存這刻的位置。回說神廟的"know youself﹐no exceed"(*3)﹐一點也不覺驚異。神﹐從來就是尋找心安的寄托﹐就好似求籤時總見:「待機而行,不可強求」﹐又或引用以下一段佛法(*4: 我覺直頭係自我催眠)。不聞不問不尋找﹐的確簡單﹑方便﹑快捷。把自己和外界隔絕﹐捉緊信念﹐就可離開這個世界﹐而且身體終歸化塵﹐他人既是門外漢﹐自然干涉不到你對自我價值的判斷(不談abnormal psychology 從外界把人性扭曲了)。這﹐未嘗不是種方法。大家齊齊躲﹐唔會削耳朵﹔大家齊齊避﹐唔怕仆崩鼻。

要知自己一點也不容易﹐隨了要知自己身邊接觸的世界﹐還要面對自己內心的黑暗。有時放棄也未免不是一條途徑﹐但求安逸沒有什麼大問題﹐也是最方便的途徑。我? 我也不知道﹐我仍在黑夜的濃霧間模索﹐間中笑笑自己的愚笨。因為如果自己不笑﹐就會有很多其他人為你效勞。

"Do I contradict myself?
Very well then I contradict myself,
(I am large, I contain multitudes.)" - Walt Whitman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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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1:"For the crowd considers anything deep if only it cannot see the bottom: the crowd is so timid and afraid of going into the water." - Nietzsche
*2:「楚莊王欲伐越,杜子諫曰:“王之伐越何也?”曰:“政亂兵弱。”杜子曰:“臣愚患之。智如目也,能見百步之外而不能自見其睫。王之兵自敗於秦、晉,喪地數百里,此兵之弱也。莊蹻為盜於境內而吏不能禁,此政之亂也。王之弱亂非越之下也,而欲伐越,此智之如目也。”王乃止。故知之難,不在見人,在自見。故曰:“自見之謂明。”」「子夏見曾子,曾子曰:“何肥也?”對曰:“戰勝故肥也。”曾子曰:“何謂也?”子夏曰:“吾入見先王之義則榮之,出見富貴之樂又榮之,兩者戰於胸中,未知勝負,故臞。今先王之義勝,故肥。”是以志之難也,不在勝人,在自勝也。故曰:“自勝之謂強。”」《喻老‧韓非子》
*3:我找到這個長點版本: "Know thyself - and thou shall know all the mysteries of the gods and of the universe." 又或是拉丁文: nosce te ipsum. 刻文 γνῶθι σεαυτόν (gnothi seauton = "know thyself") and μηδὲν ἄγαν (meden agan = "nothing in excess")是根據Pausanias的著作而寫﹐實物卻已不在。 link 古人未必像現代人有self-awareness這概念﹐所以所指也應不同。E E
*4:「人生在世,皆不能免疾病死亡之苦。當此等苦事發現之時,唯有放下萬緣,一心念南無阿彌陀佛。若氣促,則只念阿彌陀佛四字。一心求佛慈悲,接引你往生西方。除此一念外,心中不可再起一絲毫別種的想念。亦不可望病速好,亦不可另起求神求天保佑的想念。有此種想念,便與阿彌陀佛之心隔開了,因此便不能得佛慈加被之力。你要曉得,天地父母,均不能令你出生死輪迥,唯有阿彌陀佛,能令你出生死輪迥。你若肯放下一切,一心念佛,若世壽未盡,就會速好。若世壽已盡,即往生西方。然不可求病速愈,只可求速往生。求病癒,若壽盡,便不得往生。求往生,若壽未盡,則速得痊愈。往生西方,好處說不盡,較彼生到天上,做天帝天王,尚要高超過無數無量萬萬萬萬倍。你切不可癡心妄想怕死,有怕死的心,就不得往生了。我們在世間,猶如蛆在糞坑裏,囚在監牢裏,苦得了不得。往生西方,如出糞坑監牢,到清淨安樂逍遙自在之家鄉,何可怕死。若一有怕死的心,便永遠在生死輪迴中受苦,永無出苦的時期了。你若能出聲念,則小聲念。不能出聲念,則心裏默念。耳朵聽別人念,心中亦如此念。又眼睛望著阿彌陀佛,(即室中所供的佛)心中想著阿彌陀佛。有別種念起,當自責曰,我要仗佛力生西方,何可起此種念頭,壞我大事。你若肯依我所說的念,決定會往生西方,了生脫死,超凡入聖。永劫常受快樂,了無一絲一毫之苦事見聞,又何有此種之疾病苦惱乎。儻心中起煩惱時,要曉得這是宿世惡業所使,要壞我往生西方之道,要使我永遠受生死輪迴之苦。我而今曉得他是要害我的,我偏不隨他轉。除過念佛外,一事也不念他。那就能與佛心心相應,蒙佛接引,直下往生矣。好記我語,自可速得莫大之利益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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